周曄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盯著顯示屏上顯現出來的江底各種情況，一邊看，一邊做著記錄，等到所有的數據全部登記好了之後，才對周曄說道：“收家夥，咱們換個地方。”

“好”周曄應了一聲，慢慢地收起手上的繩子，將探測儀從水中拉了起來，江象魚將顯示屏上的數據清零，方便下次使用。

漁船緩緩地離開原地，直奔前方的二郎灘。

江上偶爾有白鷺飛過，給這清冷的冬季添上了一絲生機。

“這個儀器貴嗎？”周曄忍不住開口問道。

“之前我們研究院裏面進過三臺，總共花費了二十四萬左右。”江象魚淡淡的說道。

“太貴了，要是一兩千塊，我就咬咬牙買一臺裝在船上，就等於是在水裏裝了一雙眼睛，絕對網無虛發，每天都能滿載而歸。”周曄回過頭看著船艙裏的那一套毫不起眼的儀器，眼睛裏面絲毫不掩飾羨慕。

“保護區水域裏，除非科研人員，任何人不得依靠探測儀等各種電子儀器設備進行捕撈，如若違反此項規定，拘留十五天，罰款三千元。”

江象魚看著眼前這個連炸魚的活兒都幹得出來的人，真怕他什麽時候真在船上裝一個探測儀。

“是啊！保護區的規則都是你們定的，只要我們有一碗飯吃，餓不死，其它的一切都是規則。”周曄臉色再一次沈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

“周曄，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有捕魚這一項工作可以養家糊口，還有很多很多可以賺錢的營生。”江象魚站了起來走到他旁邊，無比認真地開口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買了一輛報廢車在江邊打砂，偶爾還會上山砍些樹出去賣，只要是能夠賺到錢的活，我都能幹。”周曄冷冷的笑了笑，不想去理會旁邊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捕魚也好，打沙也好，砍樹也罷，雖然能夠維持生活，但卻沒辦法改變生活。

周曄，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可以做點別的。”江象魚溫和地說道，甚至還帶著幾分循循善誘。

“做別的，我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人，哪有本事去做別的。”

“養魚，周曄，江河裏的魚，捕撈的人多了只會越來越少，但如果你自己養魚，那麽就會取之不盡。

現在有很多經濟魚類都已經有了成熟的養殖技術，而且市場對各種魚類的需求量都是非常龐大的，在往後的五年十年，人工養殖將會完全替代江河捕撈。”

江象魚說這樣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這幾年全國各地針對經濟魚類的各種養殖報告和市場所需要數據統計分析出來的結論。

用養殖經濟魚類代替捕撈，是最近這一兩年來，江河環境方面的專家最先提出來的理論，已經在某些發達地方進行試驗推廣，而且收效不錯。

周曄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前面波光粼粼的江面，江象魚也沒有再繼續勸，畢竟自己和周曄其實並不熟，自己的建議他也未必會聽在心上。

“二郎灘到了，幺叔，咱們是不是可以下網了。”過了大約十來分鐘，江象魚前方的江面上，魚船變得多了起來，十幾艘漁船分布在四面八方的江水之上，其中還有兩艘機動木船正在左右靠攏合並收網，周曄才剛把船停好，後面的周永章就駕船追了上來。

周曄偏過頭看了一眼江象魚，淡淡地說了一句：“聽江老板的。”

周清也跟了上來，三艘漁船並列在了一起，江象魚看著他們一臉期盼的樣子，只得開口說道：“先不用撒網，咱們先用探測儀去探測一下水裏的情況。”

周曄走到船艙再次拿起了探測儀，尋找到合適的位置，緩緩的將儀器沈到了水裏，江象魚打開探魚器顯示屏幕，把各種所需要的數字全部調整好，靜靜的，看著顯示屏上面的變化。

一個上午，基本上都在這個水域各處做探測記錄，三條漁船，硬是沒有一次撒網的機會。

中午十二點過，周曄帶著大家夥兒將漁船靠了岸，雖說不用撒網也有工資拿，可讓一個漁民在江上眼睜睜看著水裏的魚而不能撒網，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停好船，幾人都上了岸，周清和周永章兩人看起來都有些無精打采，不知道是因為早上起得太早，還是一個上午都沒有幹活的原因。

周曄從船艙裏面提出了一個火爐，火爐裏面還放著兩個要燃不燃的蜂窩煤，打開下面的罩門，找了個東西扇了幾下，蜂窩煤遇到了空氣和風，頓時燃旺了起來。

“我帶了午飯，熱一下就能吃了，咱們中午就在這岸邊將就一下。”

周曄說完之後，又從船艙裏面拿出一個大的蒸鍋，還提了一大壺水，當著眾人的面將水倒入鍋中，放上蒸格，把背簍裏面準備好的午飯端出來放在蒸格上，又往鍋裏放了一個蒸格把剩下的兩盒菜去掉蓋子，放在上面，這才蓋上鍋蓋。

“幺叔，不就熱個飯嗎，你居然還從家裏帶水，這江裏這麽多水，用不得嗎？”周永章疑惑不解的問道。

“這江裏的水你用得，江老板能用嗎？你可真是個二楞子。”周清伸手拍了拍周永章的後腦勺。

“哦……也是，幺叔，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解人意了”周永章忍不住開口打趣。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周曄說完之後，站了起來，沿著河岸往前方走了二十幾米，找了塊大石頭坐下，靜靜的看著水面上來來往往的魚船，腦子裏面卻不斷地浮現出江象魚之前在船上跟他說的那些話。

“幺叔這是怎麽了，跑那麽遠去坐著幹嘛。”周永章再一次疑惑不解的問道。

江水之濱，河壩之人，那人獨坐風中，形單只影下，給這冬日的山河，平添了無數的孤寂。

江象魚緩緩的走了過去，眼睛卻一直停留在那一道側影之上。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周曄回頭視線剛好和江象魚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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